他們把佛像擡起來，放到供桌上，從佛像的腳下向上一看，果然有個洞。銜珠性急，伸手就向裏面掏去，可是空空如也，並沒有任何東西，哪怕一個布片，一張紙條。

“怎麽回事？沒有東西。”銜珠難掩失望。

羅非翼不死心，也來摸了一回，還是一無所獲，三人只能把佛像重新覆原，坐在供桌下發起呆來。看來從這裏找銜珠的身世是斷了線索了。

“會不會東西被取走了？”童世貞靈機一動。

“怎麽講？”。

“你們不覺得佛像身上的灰塵比供桌上的少好多嘛？”童世貞這麽一說，三人才發現果然如此。供桌上的灰被破壞了一些，可還有邊角能看到，上面的灰很厚，因為屋頂漏了一塊，不停有風吹著流沙進來。再看佛像的頭上，窟窿比借桌上的還要大，可佛像的頭頂肩膀上的灰卻只有淺淺一層。就是說佛像在不久前被移動過，又歸還原位的。

“是誰哪走的東西？”

“那個讓金大娘認你為子，想掩藏你身世的人。可惜死人不會說話，不然金大娘一定能指認他。”羅非翼咬著嘴唇說道。

“銜珠的身份，會不會跟宮裏有關，太後和皇上都為了他快反目為仇了，這不說明什麽嘛？”

“你們不要亂說，皇家的威儀豈是你們庶民亂議的？銜珠他一個算命的，跟皇家能扯上什麽關系！”雲爾公主突然大發脾氣，平日裏她也會使性子，可拿不出公主的威嚴來，今天這臉翻得徹底，一時讓屋子裏的人身份瞬間歸位，冷場下來。

“走吧，回文水縣。”雲爾公主有些後悔，不再說話跳下供桌就想往外走。

就在這時，突然破廟搖晃了幾下。

“快出去，要塌了！”羅非翼大叫一聲，拖著童世貞就往外沖，銜珠跑了一步，見雲爾公主還在發呆，回身拉住她。

他們剛跑出破廟，房子就搖晃著塌下去，成了一片廢墟。

“這房子太舊了，經不起我們這般折騰了。”羅非翼嘆口氣。銜珠一直呆呆看著破廟的方向，現在也不說話，大步走了過去，從廢墟上撿起破磚爛瓦，向一邊拋去。

“你這是幹什麽？裏面也沒東西了，走吧，回文水縣去。”雲爾公主的口氣軟下來，可能因為剛銜珠臨危時拉她一把，心有不忍。

“師傅沒了，廟沒了，家沒了，只有這佛像，默默看了我十幾年，我不能這麽就扔下他不管。”銜珠固執地繼續清理廢墟。童世貞看了看，走到他的身邊開始幫忙，羅非翼走到童世貞的身邊。

“你們！我不管了，我又困又累又臟，我回去睡覺！”雲爾公主說罷，轉身就往山下走，那三人並不理會她。她的腳步越來越慢，最後一跺腳又返了回來。

四人直幹到天亮，才算把佛像上面壓的東西清差不多。雲爾公主一直叫手疼，早去旁邊休息了，童世貞也累得坐到地上。羅非翼幫著銜珠把佛像擡起來，就在這時，佛像突然在他們的手中滑落，他們伸手護之不及，佛像摔到地上，不知是不是年頭太久了，木頭變得幹硬，有些發脆，竟裂成幾段。銜珠驚得撲上去查看。

佛像體內有一段光閃了銜珠的眼睛，他伸手拿起一片銀亮的鏡片，他伸手撫去鏡上的灰塵，鏡面登時澄清如湖面。

銜珠的臉印入鏡中，鏡中起了一層波瀾，依稀出現一些身影。

羅非翼等人發覺異常，都圍了上來。

“看，這是客棧門口啊！”童世貞認了出來。雖然客棧看起來比現在要新很多，還是依稀能辨別出來的。

客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，客棧中出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夥計，他們合力把一個包在被中的人擡上馬車。那人看不清臉，只是從被中垂下的烏黑長發顯示，這像一個女人。

一個彎腰夾背的男子從客棧中匆匆出來，不及往馬車上跳，就揮手讓車夫快走。

“等下，盞君沒在車上。”車簾突然掀起，一只蒼白的手搭在車門上，裏面露出一張婦人的臉，這張臉沒有一絲血色，憔悴疲憊。

“這，形勢危急，還是趕路吧。”男人搓著手，為難地說。婦人沒有回話，可一只手死死抓著車門沒有放開。男人看了看，嘆息一聲轉身又向客棧跑去。

年輕時的金大娘從客棧裏走出來，她身材豐腴，束裙把一抹酥胸擠在外面，把街上男人的目光都吸了過來。她懷裏抱著一個布包，看樣子是個嬰兒，她小心翼翼送上車去。

車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，接著就是難以忍耐的呻吟聲起。金大娘從車上跳下來，驚慌地向一邊看熱鬧的掌櫃的求助。

“夫人又要生了，還有一個啊！”

“那你就繼續接生啊，別出人命就好！”客棧老板滿地亂轉。

金大娘一咬牙鉆回車廂裏，這時男人拎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兒從客棧跑了出來。

“找到了，快走！這是？”男人呆住了，他正看到金大娘手裏抱著一個全身青紫的男嬰從車廂裏鉆出來。

“這個，這個像沒氣兒了。”金大娘不知所措地說道。

男人接過去看了看，又倒提著在背上用力拍了拍，男嬰一聲不出。

街那頭有些亂，一些騎著馬的人正往這邊來。男人一驚，把男嬰塞進金大娘的懷中，提起盞君跳上馬車，馬車絕塵而去。這時車簾一掀，扔出一件杏黃色夾襖。

金大娘跑兩步過去撿起來，把赤裸裸的男嬰包好，再就不知怎麽是好了，呆呆站在原地。

“這一看就不是好人，生完孩子都不休養就馬上趕路，快把房子清理了，別讓人挑出毛病來再受了牽連。”客棧掌櫃的催著夥計打水清洗地面。回頭見金大娘還傻站著，不由得氣道：“你還不快處理掉，等人抓呢！”

金大娘驚醒過來，抱著男嬰撒腿就跑。金大娘跑出文水縣，就一直向山上跑去。一個滾雷炸過，把陰沈沈的天空撕了一個口子，金大娘擡起頭，驚慌地發現，一場大雨馬上就要來臨了。她把嬰兒的後背又重重拍了幾下，嬰兒依然沒有動靜。

“別怪我，是你娘不要你的。”金大娘說完，一狠心把嬰兒放到地上，轉身往文水縣的方向跑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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